蜜柑の部屋

    拿出虎口鉗，將眼前「玩具」超出指尖的指甲夾好，感受到稍微的嗚咽，略略一使勁，看著指甲根部漸漸泛出了暗紫色的瘀痕，接著慢慢地滲出了鮮紅的血珠，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玩具」的顫抖，開始左右搖晃著那片已被鮮血浸染的指甲，看著甲肉和甲片漸漸分離，皮肉牽扯出一絲一絲橫越地板的血，黏黏的、熱熱的沾在我的手上，用力一扯──我把指甲拔了下來，「玩具」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看看時間——今天是第六天。
   

    把自己摔在沙發上，看著眼前散落一地的指甲，每一片都黏著肉黏著血，前幾天拔的已經微微泛黃甚至泛黑，一旁的鐵桌上則擺滿了我近日從「玩具」身上拆下來的「零件」，一個個萎縮在乾涸的血跡裡，毫無生命力，「又玩壞了……真不耐用阿現在的玩具。」繞著自己的黑髮，在指尖纏得緊緊的，又放開，感受著血液瞬間貫通的冰涼，空蕩蕩的地下室將我的呢喃放大的像喧囂，開始……感到無趣了，從最初渴望鮮血，到後來渴望肉體被切割時的顫抖，越來越貪心，我甚至貪戀他人的痛苦慘叫，所以我不停的在「玩具」身上尋求快樂，但最近我發現那些鮮血那些肉塊突然變得好安靜，什麼時候他們已經不再娛樂我了呢？一陣煩躁湧上心頭，將因為沾上鮮血而變成一條一條的頭髮用髮帶束起，起身走向已經奄奄一息的「玩具」。
   

  「又要來清理了……真是麻煩阿，下次可能要再鋪報紙之類的……」一邊碎念著，我一邊拿起掃把將一地的指甲掃進畚箕中，將桌上的「零件」隨手掃入桶中，拿出拖把、抹布將地上的血跡、椅子上的血痕都擦去，待做完這些事情，我已經整個人倦怠到不行了，「我果然很討厭清理啊……」看著椅子上那殘破的軀體，最大的工程都還沒開始呢，雖然是殘破的但還是很麻煩阿……皺著眉頭，我伸手探了探「玩具」的脈搏，停了，好噁心，除了清理這件事，我最討厭的就是肉體死後留下的餘溫，這已經不能算是「玩具」了，除了是一隻死掉的生物以外什麼都不是。
   

    伸手扣住屍體的眼窩，那裏已經空蕩蕩的，眼皮因為失去了眼球而塌陷淤黑，略為外翻的下眼瞼積滿了乾涸的血塊，扣住眼窩的手指隱約探到了最一開始固定眼球的六條肌肉，因為強力拉扯所以接口破破爛爛且無力的躺在底部，那是昨天，在我用特製的手術刀將他肚子細細切開之後，為了讓他親眼目睹自己內臟的跳動所以我還保留了他的眼睛，畢竟是「靈魂之窗」呢!還記得我將他的腸子攤在他面前之後，在淒厲的慘叫聲中我扯出了他的眼睛，沒有特別開心，至少不像以前一樣愉悅，現在……連特別選的這個地下室能帶來的放大的恐懼都沒有了嗎？不過現在他只是一具沒有任何反應的屍體，所以不管怎樣都沒差了，半睜著眼，我將屍體拖入了處理間。

    處理間，雖名為處理間，其實也沒有什麼像遊戲中的屠宰場一樣的設備，處理間是一個樓中樓，有的只是一張巨大的鐵桌，和一個小型火化爐，接了個煙囪高高的延伸到外面，旁邊是一個連接到樓上的樓梯。從鐵桌下的抽屜拿出一把鋒利、閃著銀光的刀子，我將屍體拖上鐵桌，看著這次的「殘留物」，順便細數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傷痕、他撐了多少日子，而這個過程，我稱之為：「弔念」，也是方便我思考如何肢解屍體的程序，半睜著眼死盯著那片被縫起來龜裂的嘴唇半倘，我舉起了刀子緩緩地開始了肢解作業。
   

    將屍體關節處切開，為了方便肢解，不是醫學院的我花了好久才研究出原來沿著肌肉的紋理切開是比較輕鬆的。尋著骨骼間的縫隙，我把鋒利的刀尖壓了進去，已經開始有點失去彈性了，人，真是個脆弱的生物，「喀嚓」一聲，斷肢躺在手邊，因為剛死沒多久，我也沒有放血致死的興趣，所以血液還是流得我滿手滿桌都是，滑膩的讓我有些不方便，在處理完最後一個關節時我不禁大喘了口氣，「終於阿！累死我了。」但還沒完呢，打開下方的抽屜，細細翻揀著，我拿出一把泛著淡淡青草綠的瓷刀，其實我是很喜歡這把刀的，在分離肌肉時既輕滑又潤，我原本是拿來用在「玩具」身上的，但後來由於肢解時找不到適合的刀子所以只好拿這把來頂替了，反正我比較喜歡看「玩具」感受著自己的肉被慢慢切開的感覺，除了覺得有點可惜及浪費以外其實用在肢解上是比較方便的。拿起一旁的斷肢，這應該是小腿吧，將刀尖推入肉中，直到感覺刀尖頂著骨頭才停了下來，輕輕一轉，像沒有任何阻力似的將肌肉和骨骼一分為二，吁了一口氣，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覺得肢解是沒那麼累人的工作，緩慢但是輕鬆的，我將肌肉一塊塊的從骨頭上取下並切成小塊，放入一旁的桶子裡，然後從一旁拿出大柴刀將較粗長的骨頭截成小段，丟入火化爐，伸伸懶腰，我帶上火化爐的門，打開開關，聽著劈劈啪啪的火焰在斷骨上裂出的聲音，解下圍裙，轉過身我提起了裝滿肉塊的桶子，好沉……明明這次是挑了一個瘦子，怎麼還是這麼多肉阿……一步一趨的我走上一旁的樓梯，轉了個彎，到了一個龐大的魚缸旁邊，魚缸是個深三公尺、直徑五公尺的圓柱體，裡頭是我養的食人魚，「吃飯了。」聽見我的聲音，牠們游了過來，露出期待的樣子，我懂牠們的眼神，跟我一樣，只看得見慾望，滿足眼前也滿足生存，走上一旁的木梯，打開右邊的開關，最頂的蓋子緩緩滑開，牠們在下方盤旋著，深吸一口氣，我提起沉重的桶子傾斜，一塊塊的肉塊、內臟掉進魚缸，關上開關，我看著牠們搶奪、爭食，有時候真的好羨慕牠們的執著…牠們的單純，我喜歡動物，因為不用太傷腦筋去了解牠們，「而且很可愛阿。」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我從不認為人類是動物，所以我討厭人類。走下樓，檢查骨頭燃燒的程度，確定都成灰了以後，按下開關旁的按鍵，裡頭的一塊板子敞開，骨灰就全部沿著下方的管子被吸走，管子連接到地底的一個水池，裡頭住著我養的動物，喜歡陰暗的牠們，我特別選了一個地下水池給牠們住，可能是我用人肉和骨灰飼養的關係，所以我的動物們都特別暴燥嗜血，除了食人魚以外，其他的動物我只能透過錄像觀看牠們，這可能是我覺得最幸福的時候了，關上門，輕輕的走出地下室，鎖好，去洗澡吧，要來想想下一次該怎麼樣尋找快樂了，真麻煩阿……抓了抓頭髮，我慢慢的走向浴室。